小布什在台上的时候给美国埋了一颗史上最大的雷,可以说是核弹级别,让其他败家总统都自愧不如,而这颗雷至少会对美国未来50-100年产生深远影响。
医疗保险现代化法案(Medicare Prescription Drug, Improvement, and Modernization Act)以下简称MMA
这项法案旨在为美国医保提供处方药报销(联邦医疗保险D部分),推出的大背景是2003年前联邦医保只报销住院费用以及门诊费用,如果没有私人医保的情况下处方药是全自费的,这就意味着大量的美国退休老人要承担昂贵的慢性病药,而附带处方药报销的私人医保又非常贵,一个月可能要两三百美元,一年的报销上限在1000-3000美元,所以对于严重慢性病和癌症的人来说这点额度几个月就用光了,剩下的还得自费,听起来这项法案是美国医保体系的重大进步,所以它在当时对于美国老人是雪中送炭,大受欢迎,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在MMA的角落里,被小布什和其他共和党人塞进了一剂砒霜,只有管理医疗保险处方药项目的保险公司才有权直接与药品生产商谈判药品价格,换句话说就是禁止美国政府去跟药厂砍价,政府必须按药厂开出的市场价买单,共和党给出的官方理由则是:如果让政府砍价就是,会扼杀创新,应该把议价权交给私人保险,通过市场竞争来降价。
虽然早在1990年代,美国药价就已经比欧洲贵了,但差距可能在 30%-50% 左右,还在很多人的忍受范围内,这项条款最直接的恶果就是彻底给美国药企开了绿灯,让美国政府变成了药企和保险公司的提款机,导致美国药价和医保支出的指数级增长,药企和保险公司因为有了政府的无限制兜底,可以有恃无恐地推高药品价格,到了23年美国同样的药已经比欧洲和加拿大高了3-4倍,根据AARP(美国退休人员协会)的长期追踪报告,MMA在2006年正式生效,从2006年到2020年,处方药的平均涨幅常年维持在通胀率的 3倍 到 10倍,一瓶胰岛素在1996年上市时售价约 21美元,到了2019年涨到了 275美元,20年间涨了12倍。
旧药品的涨幅还不是最夸张的,最触目惊心的价格狂飙显现在新药的价格上,2013年美国新上市的丙型肝炎药物Sovaldi仅一瓶售价就达2.8万美元,一个疗程费用8.4万美元,定价直接冲着天花板去,因为他们知道美国政府必须买单,根据另一项报告研究,2008年美国新药上市的平均年治疗费用中位数约为2115美元,到了2021新药上市的平均年治疗费用中位数飙升至180000美元,在短短13年间,新药的起步价翻了85倍。
因为没有议价权,药价失去引力,飞向了火星
当我们回看这颗核弹被埋下,罪魁祸首从小布什到共和党人再到背后的医药游说集团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如果要找一个具体的人来为这件事负责,那就是当时的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主席,共和党议员比利·陶津(Billy Tauzin),他是这项法案的主要起草者和推手,关于他还发生了一件非常戏剧化的一件事,堪称是美国政商旋转门的教科书。
法案通过仅仅几个月后,陶津宣布退休,离开国会,卸任议员的第二天他立刻加入了美国药品研究与制造商协会,也就是全美最大的医药游说集团担任主席,他的年薪瞬间从议员的十几万美元,变成了200万美元(据说也是当时华盛顿最高薪的一批说客)
这次事件也堪称美国历史上最无耻恶劣的政商旋转门之一,半个国家的经济加上几亿人的医疗都被打包出售,而医疗开支变成了美国开支中最低效,最尾大不掉的巨额开支,2024年医疗开支已经占了美国年度开支的24%,即1.7万亿美元,社保只能位列第二,占21%,即1.5万亿美元,而在克林顿时期,美国的医疗开支只有社保的一半。
直到2022年,拜登任内通过了通胀削减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撕开了MMA的一个口子,重新拿回政府的议价权,允许政府对于极少数的药品进行议价,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胰岛素,法案通过后胰岛素的自付额上限被压制在了每个月35美元,虽然可以议价的种类极少,但只要这个法律先例一开,以后的总统只需要修改谈判的药品种类,而不需要重新辩论政府该不该谈判这个原则性问题了。







